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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节 连诛三鬼

第四节 连诛三鬼

擂台走马灯般的交锋已经过去五天。

武林中能够想到,甚至想不到的人物,差不多都已登台亮相,也纷纷出局。青门高手陆阿九竟然直到此时,仍然高高站立在擂台之上,其精湛的拳剑技艺,即使在恶斗之中仍能从容不迫,几乎成为黑水镇最耀眼的明星。

可是,直到此刻,范叔仍没有让韦成龙登场的意思。见韦成龙诧异,范叔就领着韦成龙先把生死文书签了:“放心,不是不让你上场,只是时机未到。”

令韦成龙同样感觉诧异的是,此前他一直视为强劲对手的那个目中无物的青年,也木桩般立在人群中,只是偶尔瞥过来的一袭目光,充满莫名的冷意。

韦成龙也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目光。这道目光来自一个女人——甄三娘竟然也到了。只不过,她已将自己包裹了起来,素颜无妆,全无第一美女的样子。如果不是自己曾近距离地照过面,他无法想像,这个女人如何竟能妖艳到那样一种地步。

陆阿九立在擂台之上,这一天即将结束,他刚刚击败了一个对手,情不自禁地冲下边喝彩者不时抱拳微笑。忽然,他仰起了头。

三团影子正乌云般飘落下来。

那是三个人,上擂便先秀了手轻功。

龙溪三鬼真的来了。

韦成龙和范叔彼此看了一眼,心照不宣。

只见龙溪三鬼中的一人缓缓走向陆阿九,开口道:“小子,龙溪三鬼在此,还不退下。”

陆阿九扫视着三个人,还未答话,只见赵万和站了起来:“几位,按照擂台的规矩,要想打擂,就先将生死文书签了。”

“咱兄弟三人纵横江湖,从不签什么文书。”走向陆阿九的那人朗声道,他看了眼赵万和,“你若是不放心,怕找后账,咱把话放在这儿——咱兄弟三人在擂台上,生死之责自负,今天在场的所有人,都听得见咱的话,可算是见证吧?”

赵万和点点头:“好,既是放下话来,那便一诺千金,请——”

韦成龙低低地问范叔:“你说陆阿九行吗?”

范叔摇头:“根本不是对手。”

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口儿,一条身影登上擂台,手中提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宝剑,目光中全无半点表情。

韦成龙一惊,他仿佛明白了什么。

那人并不回头,只是沉声道:“陆公子,你且退下歇息,这里我来应对。”

陆阿九并不迟疑,冲那人抱拳笑道:“好,这位仁兄,那就有劳了。”

言必掠下擂台,从人群中穿过,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。

韦成龙道:“陆阿九确实是聪明人。”

范叔道:“如此年轻就懂得进退自如,怪不得其父可以另立一派武功。”

韦成龙道:“不过我始终以为,讨巧者难成大器。”

范叔道:“不错,这就是你远远强于陆阿九,也是我不希望你和这样的人相提并论,比武切磋的原因。”

韦成龙一笑:“你让我力拼龙溪三鬼吗?”

范叔冷冷道:“我真希望你有那样大的本事。”

此时,龙溪三鬼中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一人,仔细打量着面前奇怪的来者:“你是谁?”

那人道:“无名之辈,很多人叫我无三,说我生下来,人们都说我活不过三天,我就这样三天三天地活到今天,我这个人克三,所以才会碰到你们。”

“一派胡言!大爷我就是龙溪老三,你克下试试。”龙溪老三有些被激怒了。

无三嘴里只吐出三个字:“拔剑吧。”

龙溪老三轻轻拽出了利剑,剑尖指向无三。他绕着无三缓缓移动着步伐,然后停了下来。

范叔道:“龙溪老三真是个老手,看到了吗,他在躲避太阳。”

韦成龙当然知道范叔在说什么,高手对决,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的细节,而任何一个小小的闪失都会断送人的性命,其中当然包括阳光。

现在无三面冲阳光直射,有些睁不开眼,而龙溪老三背对阳光,无三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很清楚。

龙溪老三占到地利的便宜,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出手了,绝无任何花巧,每一招都是致人死命的杀招。

不过,无三在杀招面前并无狼狈之态,他接架抵挡着,一点点向后退。

韦成龙点头道:“果然不错,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防守了,如此狠招竟然打不动他。”

范叔似乎有些惊异:“江湖中从未传出过此人名号,市井之间居然还有这般好手,堪称惊艳。”

见攻不动对方,龙溪老三越发暴躁,想来近几年中,他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对手,只听他暴喝一声,剑势大开大合,顿显刚猛之态。

韦成龙道:“龙溪老三用蛮力了。”

范叔道:“若我没有猜错,他一定低估了对手。”

忽然,一抹强光在龙溪老三脸上一闪而过……

“要出事——”就在韦成龙一声低呼的同时,无三一剑洞穿了龙溪老三的胸膛。

好精准、凶狠的一剑。韦成龙听到了另一个低呼,这个声音他也并不陌生——甄三娘扑上擂台,伏在了龙溪老三的身上,泣不成声。龙溪老大和老二也蹲在龙溪老三的尸身前,面色凝重。

不知为何,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袭上了韦成龙的心头。

可是,有一个人却在笑。

这个人就是无三,此前那张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正在掠过阵阵冷酷的笑意。他分明在享受这一剑拿捏得恰到好处所带来的快意,还有那一抹来自剑身的反光。这种不入流的手段,只是用来嘲弄对方的小花招——你既然那么怕阳光,那我就给你点阳光看看。这逆境中的反转一击,他觉得自己做得足够漂亮。

不过他很快意识到,事情远没有结束,因为,正有另外一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。

无三冷笑:“是龙溪老二吗?”

龙溪老二手中已经拽出了砍刀:“无三,你休想活着离开。”

无三道:“从小到大,我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,只是说这些话的人如今活着的已没有几个了。”龙溪老二并不答话,砍刀兜头劈下。

看着龙溪老二的抢攻,韦成龙道:“说起来,老三用剑还有没有彻悟的地方,老二却没这样的毛病,我看无三很难支撑。”

范叔道:“一般人确实会支撑不住,不过无三可能是个例外。”

果然,龙溪老二一顿狂砍竟然未伤无三分毫。

龙溪老二停顿下来:“你前世莫非是乌龟吗?”

无三道:“ 今世做乌龟也不错。”

龙溪老二道:“这个世界上,自认乌龟的不多。”

无三道:“在我看来,做乌龟总比做鬼强。”

龙溪老二见无三丝毫不为所动,忽然再次发动了杀招,而无三冷笑一声:“天下为之动容的龙溪三鬼,本领不过如此,看招。”

说罢,竟反守为攻。

韦成龙大惊:“此人真乃天纵之才。”

范叔也道:“原以为此人以守见长,不料竟是彻底的高手。”

龙溪老二堪堪要招架不住,一把大刀忽然从旁边划了过来,砍向无三,却原是龙溪老大出手了。他直接接过了龙溪老二。龙溪老二闪在一旁,怒目而视。

这时,所有观看的人都凝神屏息,注视着一场难得一见的巅峰对决。

只听“哗”地一声,无三的衣衫被龙溪老大的刀豁开了一个口子,而与此同时,无三的一剑刺进了龙溪老大的身体。龙溪老二大惊,几步掠了过去,挥刀砍向无三,刀还未落下,就见胸前刺来了冰冷的剑刃。

时机、角度、选择的空隙,龙溪老二想不到有比无三更完美的杀招,然而,这也意味着,声名赫赫的龙溪三鬼就这样被一个无名之辈轻轻在世界上被抹去了。

此时,夕阳即将西坠,适才还释放光芒的太阳,此刻只剩残红。

无三摸了一把被利刃花开的衣襟,感觉到一丝刺痛,这种刺痛对他来说太熟悉了,从几岁开始他就不再畏惧这种疼痛,不熟悉的是今天的场面。

此刻,全场都已目瞪口呆,他却不知如何是好,只是看了眼伏在龙溪老三身上大哭的女人,然后抬头望着屋顶。

赵万和站了起来:“今日已晚,明日擂台继续,多谢各位英雄捧场。”

人群似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般,一哄而散。

无三慢条斯理地走下擂台,跟随人群散去。

韦成龙依旧注视着甄三娘,范叔一把把他拖走:“回去休息,明天还有大事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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